冬烛 发表于 2019-5-15 11:23:39

【渡过 · 青春版】我的抑郁症朋友们

文/海陵笑笑生(青春版主笔)
在“渡过”之前,我的抑郁圈子是这样的:一个嘴笨的外婆,一个在国外的老舅,一个像极了我生平大憾的烟瘾少年,一个同性恋者,一个庞大的胖子,一个丧母的时尚达人。
“渡过”之后我多了一大票朋友,五湖四海,同病相怜。不可悲,并且可爱。
我想谈谈与抑郁旧友的交往过程。我想祝福每一个。
(一)
外婆是带我长大的人,同我和俪姐的关系一样,她们两个也不太融洽。都说隔代亲,在外婆那里,我并没有感觉,至少在言语上没有感觉。但是她为我做了十七年的“仆人”,我满怀愧疚。因为在我抑郁之后才发现她已经独自承受这种无尽空虚已经那么多年了。
就像太阳落山后失落的羊羔,连主都不愿意接受的羊羔,我很愧疚。我愿意去好好爱她。
“我每天都会等你回家。”
“哈哈,我明天给你包包子,哈哈。”
我不愿意相信是同病相怜让我们更加亲近,我更想有人告诉我那是血统之爱。她好像是不老的,和我小时候看到的她一样,忧伤地咧嘴笑,年逾古稀仍有黑发。
我知道她是被庇佑的。

(二)
老舅和我一定是被遗传的。
老舅,咱俩当浮一大白。
老舅十七入京城求学,入职国企便出国,历经中东西欧,通四国语。也许是孤僻而独居,便抑郁,无人理会便纸醉金迷。终于有了爱人,对方家庭却因为他的病强行带走了我的“准舅妈”。老舅心灰意冷,撒钱之行大为振奋。他失去了二环的三居室,失去了跑车,失去了爱。他彻底破产了,信用卡爆掉的瞬间,他一跃而下。
家里人说他又去了中东,我不知道,希望他没死,在牢里就安全多了。
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别人问我舅舅在哪里,我指着天,“在那里。”人家笑我,俪姐就说,“他是说舅舅老是在坐飞机。”
我曾经弄丢过一个气球,我给老舅打电话让他在飞机上给我捡回来,他便“捡”回来了一个一样的。我很高兴,哪怕现在知道那是他买的,我也依然很高兴。
(三) 烟鬼是我的经历里永远不可以躲避的人,他揭开了我的伪装,唤起了我尘封的记忆,我们谈论爱情与性,烟酒与政治。他会和我凑钱买酒和烟,十一点的寝室,银色月亮流光入镜,蓬头散发水雾,混合烟气,没有灯光。我们唱歌,小声唱歌。天很快亮了,我们就离开浴室,洗心革面去教室。
他抑郁来自家庭,严苛的管束——“你不可以离开我们六米。”突然的放开——“儿子,你长大了,我们不会再管束你。”
十四岁,有多少成熟,便袭来物欲横流。除了小说里的角色,没有人挡得住。烟鬼当然被干趴了,三年四次失恋,十次被殴打,无数次醉宿,他当然被干趴了。如果不是他完全和我契合的言谈,如果不是他和那个人那么相似,我也会打他,为他的父母;我也会打他的父母,为他。最后呢,我想了想,还是打自己吧,为世人。



冬烛 发表于 2019-5-15 11:24:06

(四)
可爱的基佬,我认可他,但是我不了解他。

大胖子其实和我一样重,不过呢,看起来要比我胖四十斤。我很佩服他的勇气,他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得了抑郁症。
他没有多的朋友,我算一个。
七岁离开兰州入川北,住校一直住到高中,在球队里他本来应该有很好的地位,然而他脊椎伤了,比我退役都早,现在是标准的“死肥宅”。
我没有见过他哭泣,他每天都在笑,都在开笨拙的玩笑——“你的腿好像香蕉。我喜欢吃香蕉。”他对女同学说。他当然被一脚踹飞,好吧他飞不起来,要是我还瘦,肯定飞。
我和他的相处方式很简单,八个字,无事不扰,有求必应。当然我很少有事找他,他亦然。
时尚达人很小就开始做生意,卖卖潮牌和香水。他是有原则的,只卖正品。我对音乐的品味的第一次改变来自于他。很长一段时间,粤语歌,twins,少女时代,久石让,充斥着我的耳朵。
我们一起考到外地读书,他是我选择那个城市的除了那件事的另一个理由。两年后,他的外婆离世,又两年,他母亲不治而亡。他的父亲很爱他却很少管他,他的“爱”体现在与俪姐的对话:
“哎,这娃娃,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他妈死了,可是还有我这个爸爸啊。”
“嗯。”俪姐好像流泪了,她大概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根本不需要她,她死了我也不会因此抑郁,其实我觉得她应该高兴的为此,如果真的爱我的话。
(五)
我需要声明的是,我认识他们的时候我还没有被确诊,但是我的问题和他们无关。
社会功能其实是个很综合的描述。大多抑郁患者因为不可或缺的休息远离的原本的社会环境,他们慢慢离社会越来越远,于是社会功能的退化成了常态。所以我想关注抑郁,不止要关注情绪,社会功能的恢复依然重要。
因为社会功能的退化与抑郁是一个恶心循环。
这里浮现出来的办法,按照张进老师的说法,那叫——“价值疗愈”。即用社会价值重塑人的自信,用自信驱动工作。这里的工作可以与经济价值无关,报酬只是灵魂上的收获。“原来我被需要。”“原来我还有用。”这是我们想传达的。
我的外婆,在多年的照顾我中获得了价值,虽然累,但是不会寂寞,她便稳定了。
我的老舅,在异国他乡的交流与工作中获得了价值,虽然孤独,但是有美好的眼前事物,他便稳定了。

我的烟鬼,在酒吧的酒保生活中获得了价值,虽然报酬不多,但是沉浸在热爱的环境里,他便稳定了。
可爱基佬,在诡谲却纯洁的爱中获得了价值,虽然世人诟病,但是行他所行,爱他所爱,他便稳定了。
我的大胖,在游戏直播的粉丝那里获得了价值,虽然父母不解,但是他是满足的,他便稳定了。
我的达人,在服装设计中获得了价值,虽然漫长,但他越发坚定,他便稳定了。
这些人,在选择了价值之后都不再吃药了,都稳定了。虽然他们本来没有那么严重,我想说,一个人的价值,是他的动力;所谓“动力不足”,不过是被约束而失去了价值。

子雯 发表于 2019-5-21 11:40:17

对于价值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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